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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求佛不如求我2(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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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主名叫柳蓉香,现今十四岁,柳丞相幺女。

柳丞相有四个儿子,却独独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千娇百宠着,把个柳蓉香娇养得不成样子。

柳相势大,平日里也不会有人敢招惹柳蓉香。

柳蓉香被保护得太好,成了真·温室花朵,娇娇弱弱的。

打不得骂不得,说不得碰不得。

谁敢惹她,眼泪说来就来,说掉就掉。

真真一活脱脱的林黛玉转世。

夜云岚垂眸,绿柳看不清她眼中的神色,很担心她这位主子受不得这气。

她就是为了护住这位娇弱的主子,才被丞相夫人千挑万选着指到小主子身边的。

也因此,刚刚听到外面的动静,她才会特别生气,急着出去给自家主子出头。

就怕出头晚了,惹得主子哭得伤心。

这位小祖宗一哭,她,也没法跟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一般。

冯志远想要开口反驳,奈何绿柳的伶牙俐齿,可是他姑母亲自挑选的。

把他个酸秀才憋得面红耳赤,硬是搭不上话。

绿柳也不给他搭话的机会,想把人怼到墙上,给自家小姐先出口气再说。

今儿个表现的好了,别说她出来晚了没错可循,还有可能立一大功呢。

因着急于立功,绿柳继续开口,小嘴儿一开一合间,话语就跟连珠炮似的往外蹦。

“哎哟,我说表少爷,咱们小姐到底哪儿得罪您了,让您竟然上杆子找上门来糟践?”

“还是我家老爷夫人少爷们哪个不顺您的心了,您专门往他们的心窝窝上捅刀子?”

“谁人不知整个丞相府,就我家小姐性子最柔,水做的一样。”

“我家小姐,那是柳府上下乃至整个京城公认的知书达理,最柔和不过的性子。也是我家老爷夫人少爷们心尖尖儿上的宝贝疙瘩。”

“您借住吃喝花的都是我们柳家的,还恩将仇报来这么一出。您摸摸良心,它就不会痛么?”

“今儿个这事儿,咱好好说道说道,真当丞相府好欺?还是觉得我家小姐像面团,任由你揉捏了?”

夜云岚站在一旁,听着绿柳这一顿抢白,把个冯志远直接怼到墙上下不来。

她憋笑憋得好辛苦,脸都憋红了。

也许原主当真是水做的,眼窝子浅吧?

她明明在憋笑,却是把一双一对儿的眼泪给憋了下来。

柳府三房主子,此时都聚在柳蓉香的院子里,把个院子占了大半。

这会儿,都因为绿柳的话,还有柳蓉香从卧寝那边出现,给搞懵了。

不是说,蓉香在浴室里,跟野男人幽会么?

这人不在浴室,怎么就从卧寝的方向过来了?

众人不明所以。

冯志远刚才声色并茂的一出戏,让他们都以为他说的是真的。

此时,绿柳的一通话,却又让他们偏向了绿柳所说的真相。

一群主子都一脸恍然又带着看好戏的神色。

先是看看脸色憋绿了的冯志远,又转头再看看脸色已经成了锅底灰的大房一家子。

柳丞相夫妇这会儿的脸色,黑到堪比墨汁,但却并未呵斥绿柳一句。

绿柳维护他们的宝贝女儿,出发点没有错。

就算是口不择言,但没有一丁点儿损害蓉香的利益,没有伤到她的闺誉,他们就不会当场打断。

柳府上下都知道打断绿柳怼人的后果。

没瞧见那边,蓉香正委委屈屈的落泪呢?

这要是打断了绿柳,不能让那位千金大小姐出了这口气。

今后的三天,柳家怕是要被蓉香的眼泪给淹了。

若只是蓉香哭哭啼啼也就罢了。

他们看不到,眼不见心不烦。

但这位小祖宗一哭

正想着呢,院外再次传来了动静。

哎哟,真的是不能背后说人。这才只是想想呢,结果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哇。

“呼啦啦”的一群小厮,簇拥着四位俊美不凡的少爷,入了蓉香院。

夜云岚只瞧了一眼,眼圈就更红了。

这是原主的情绪外放。

她死得太仓促,仓促到都没能再见父母和四位哥哥一面。

刚刚已经见到了爹娘,这会儿乍然再见四位哥哥,柳蓉香憋闷已久的情绪彻底爆发了。

结果表现在夜云岚这里,就是双眼跟兔子似的,眼泪跟不要钱一样的往外流。

直哭得夜云岚感觉上气不接下气,都快哭晕过去了。

柳蓉香的四位哥哥见此,一个个紧张地围了过来。

柳二少义愤填膺地愤愤道:“我的宝贝妹妹,是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敢欺负到你头上了?说与二哥听,二哥保证打得他爹妈都不认识他!”

说这话的时候,柳二少一双眼睛一直盯着冯志远。双眼微眯,眼中透着一抹跃跃欲试。

柳二少前年才考取了武状元,不过在军中厮混一年,现在已经当上了骁骑参领。

柳二少全然没有靠着家里,是自己实打实立下的军功上去的。

所以,柳二少压根不问对方是谁,就敢打包票能将对方打得他爹妈都不认识,那是有绝对的底气的。

柳二少开了口,柳四少紧接着挤到了夜云岚的身前,抢话道:“小妹莫哭,还有你四哥呢。告诉四哥,谁惹到我们家宝贝妹妹了?四哥明日就参他一本,保证把他祖宗八代都刨出来称一称。看看他家究竟几斤几两,竟然如此不将我柳家放在眼中。”

柳四少在家纨绔得很,柳丞相头疼,想让他好好谋个差事,把人丢进了禁卫军。

奈何柳四少这张嘴毒的很,到处得罪人。

皇帝倒是颇爱他这张嘴,说他言辞犀利,适合做御史。

给他三个月的准备时间,又经过了一番考核。

别说,柳四少还真的就觉得御史台很合胃口。

三个月之后的考核成绩,在百官眼中,那都是超常发挥。

柳四少顺利进了御史台,成了当朝最年轻嘴最毒的御史大夫。

柳四少说要参谁一本,就表示谁家一个家族怕是都要跟着倒霉了。

他这话的威慑力,比他二哥更甚。

柳三少不甘示弱的挤开弟弟,站到了夜云岚面前,眼中满是心疼的说道:“小妹莫怕,有三哥呢。哪儿不舒服?三哥给你把把脉,开服药准好。哎呀,看看咱们小妹都哭成小可怜了,这是有天大的冤屈啊。”

“你说,谁敢给你气受?三哥一针下去,保证扎他个半身不遂,下半生都只能在床上度过。”

柳三少从小体弱,酷爱看医书。

柳丞相怜惜这孩子,家里儿子多,也没对他要求太过。

索性投其所好,给他找了太医院的诸多太医指点学习。

柳三少自己也争气,学有小成开始就自行调理身体。几年前出去采药,还巧遇了一位神医。

柳三少入了神医的眼,成了那位再世华佗的入室弟子。

如今柳三少的医术,说他能“起死人而肉白骨”夸张了些。

但若想一针下去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却是再轻松不过的了。

柳大少最是斯文,性子随了柳丞相。

四个兄弟之中,属他最为稳重,也最能压得住场子。

三个兄弟都争先恐后的表现完了,他才轻轻一咳。

听到他的轻咳声,柳三少立马主动让开了位置,让柳大少迈着方步,尽显不凡气度的来到了夜云岚的身前。

柳大少伸出手,在夜云岚的头顶轻轻一抚。

一个摸头杀,让夜云岚汹涌的眼泪有所收敛。

&r/>夜云岚能够感觉到,柳蓉香因为她大哥哥温热的大手落下,心情一下子就平稳了下来。

就好似找到了真正的靠山,无比信赖和依赖。

而面对其他三位哥哥的时候,柳蓉香得到了慰藉之余,却还有担心。

担心他们为了她会闯祸,捅出大篓子来。

大哥虽然没有出口保证什么,但只一句:“哭哭啼啼的有什么用?眼泪是属于弱者的,我的妹妹怎么可能会是弱者?”

只这么一句,就让柳蓉香收起了眼泪。

也让夜云岚对他的印象不同了。

四位哥哥之中,她也最喜欢这位大哥。

他不会放狠话,看似平和,实则是兄弟之中最为高傲,也是最高深莫测的。

夜云岚从柳蓉香那里得知,这位大哥可是了不得。

他是当今国师的入世弟子,人家修习的可是仙道咧。

将来即便不能修成正果,那也是国师大人的直系继承人。

国师地位超然,是本朝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就连皇帝待他那也是礼遇有加的。

要是这位大哥在国师那里表示表示,国师一句话,诛人九族都不是不可能的。

想到这,夜云岚忍不住心中抽抽,手心痒痒。

这柳蓉香千年灯芯没有白做,佛祖的确给她安排了极好的身世。

这一世,她若是眼明心亮,一辈子都可以横着走。

这么可怕的身世背景,谁人敢惹?

旁人只有巴结的份儿,恐怕上头那位都对柳家很是忌惮才是。

可这么一手好牌,她愣是打得那么烂。

除了她眼中的那个男人,她等同于一叶障目,眼瞎心盲的盲目相信千余年前的爱情可以再续。

就这么一头扑进去。

本该是一头下山猛虎,却是被个黄鼠狼一屁迷得晕头转向。

最后落得个横死山野,尸骨无存的下场。

这可真是

等会儿没人了,她能不能再把她揪出来暴揍一顿?

她觉得初见时的那顿打,自己手下留情了。

四位大少一登场,院内立时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这四位活祖宗,才是众人不敢招惹柳蓉香,怕她哭的真正原因。

大房这四位煞神,单拎出来哪一个,都能扒人不止一层皮。

何况他们身后还有柳丞相撑腰呢?

大房四位大少护妹狂魔的属性觉醒,还要归功于柳丞相。

他们不过有样学样,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今儿个,柳丞相自从进了院子,还一句话都没表示呢。

但有眼尖的,能够看出柳丞相看向正妻的眼神,带上了一丝不满。

冯氏这会儿绷紧了背皮,看向冯志远的眼神,都快化成实质了。

她怎么也想不清楚,娘家死皮赖脸的塞过来这么个混不吝,究竟何意?是妒忌她日子过得舒坦,特意给她添堵的么?

冯志远听着那边四位表亲毫不留情的话语,倒是没有惊惧。

他们是表亲,沾亲带故的。

料想他们不会真拿自己怎么样。

但他愤怒,十分愤怒。

被那四个不念亲情的纨绔气得脸都绿了。

这时,他把自己的算计全然抛到了脑后,如同失忆。却只记得这四位表亲看他的眼神,和他们的话语。

他在心中暗啐了一口。

“呸!不就是会投胎,投到了姑母肚子里么?”

“不过一群纨绔大少,仗势欺人的玩意儿。”

“等我拿下了香表妹。凭小爷的才学,定然可以扶摇直上,把你们全都踩在脚底下!再有香表妹在手,看你们还拿什么再跟我嚣张?”

冯志远心中不满,面上却露出了无辜和庆幸之色。

他不理会那四个让他看不上的表亲,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夜云岚,松了口气似的说道:“香香表妹无事就好,就好。”

“方才愚兄在外听闻,你与外男在浴室里幽会被撞破,就急匆匆赶来。”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香香表妹,你年纪尚小,可别做下这等糊涂事儿啊?”

“愚兄都是为了你好,莫要嫌弃忠言逆耳。”

说着,冯志远一脸的痛心疾首,比他自己亲娘偷人还要着急上火似的。

夜云岚看着他这番惺惺作态,本想冷笑。可原主这个哭包却很不给面子的噼里啪啦再次掉下了眼泪来。

夜云岚摆着一张生无可恋脸,想要再次武力镇压一下。

她可真的是被这个爱哭鬼给搞得腻烦了。

奈何现在这么多人在场,她不能表现得太过反常,索性任由着原主哭吧。

她却是看向了绿柳,让绿柳带话。

她是丞相千金,贵女中的贵女。

别说冯志远跟她本就不对等,她不会自降身份的跟他辩解。

就是冯志远是个外男,她也不会忘了体统,不要名节,不矜持的直接开口。

绿柳本就是柳蓉香手中的枪,指哪儿打哪儿。

夜云岚如今也顺着原主的习惯,让绿柳代她应付这事儿。

绿柳刚才骂的累了,恰巧四位天神般的少爷也来了,她就退回到了主子身边。

这会儿得了主子的示意,她先给四位少爷见礼,这才当着四位少爷的面,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的叙述了一遍。

就连冯志远一路嚷嚷着,闹出多大的动静,吸引来府上上下所有人来围观。

还有冯志远一字一句看似忠言,实则想要坐实这桩丑闻,给自家主子头上扣屎盆子,还说得那么冠冕堂皇的字字句句,绿柳都一字不差的学了一遍。

那绘声绘色,就连神态举止都不差半分的样儿。

看得夜云岚挑眉,差点儿“扑哧”一声,捧腹大笑起来。

她发觉,这个丫头不但忠心,人激灵,模仿个人也是惟妙惟肖的。

原主的娘亲也是真的疼爱这唯一的女儿,才会给她挑了个这么得力的丫鬟。

绿柳鹦鹉学舌,复述完了整件事情,末了还不忘告状。

“少爷们,事情就是这样的。本来不过是一件小事儿,压根跟我们姑娘没有半点儿关系。”

“可表少爷就好似提前知晓一切似的,大老远就跟嚎丧似的一路奔进了姑娘的院子。”

“奴婢待在相府这么多年,都还不曾见过这么没有规矩的外客。”

“还有那小厮,那小厮到底哪儿来的?分明是有人安排借酒装疯,不安好心来做套的。”

“再有,姑娘沐浴的时间不定,全凭心情,那小厮又是怎么掐准了时间过来的?还直奔浴室?”

“若不是我们姑娘着急给老爷准备寿礼,匆匆沐浴就出来了,那后果,那后果”

说到这,绿柳眼圈一红,当场被气哭了。

只是,她的一双眼,却是愤愤地盯着冯志远。

她的意思再明显不过,矛头直指冯志远,认定了就是他心怀不轨,想要害她的主子。

四位少爷被各自小厮寻回时,只匆匆听了一耳朵。

他们原本只是不满冯志远的言行举止,所以方才才会为了给妹妹撑腰,言语间敲打敲打冯志远。

可听了绿柳的复述,又复述,又见自家妹妹一脸生无可恋似的默默流泪。

那泪水汹涌的,快要把他们溺毙了。

四位少爷这会儿怒火中烧,对冯志远已经厌恶到了极点。

即便此事不是冯志远安排,他这样咋咋呼呼喧宾夺主的举动,跟个市井无赖也没什么两样了。

他们可不想看到和和美美的柳府,出现这么个搅家精。

那就是个祸害!

柳二少、三少、四少才要发作,却是被柳大少一个眼神给拦下了。

他觉得跟个泼皮胡搅蛮缠,没得降了身份。

绿柳提到了那个闹事的小厮,柳大少开了口,让随行的小厮们,七手八脚的把那醉成烂泥的小厮给架了出来。

也不知那些小厮是有意还是无意,将那小厮围堵住。

一边,让他看不到冯志远,另一边,则是挡住了他看向少爷小姐的方向。

夜云岚暗暗挑眉,心想丞相家里出来的下人个个不凡呐。

瞧瞧这站位,就是通透的。

那边防着冯志远威胁串供,这边还防着那小厮暴起伤人。

就这么个小小的举动,便让夜云岚看出了柳家御下的不凡之处。

那小厮大概是想酒壮怂人胆,或者东窗事发的时候,以自己喝多了为由脱责。

可他大概也是紧张,没把握好度,这酒喝的有点儿多了。

现在后劲儿上来了。

他疯闹了一通后,就像烂泥似的趴在浴室里,呼呼大睡了起来。

许是因为浴室内缭绕的花香,这小厮睡梦中还带着一丝笑意,显然在做美梦。

要审讯烂醉如泥的小厮,柳三少的小厮这会儿就派上了用场。

他常年跟在柳三少身边,耳濡目染之下,也学会了不少医术中的小手段。

虽然跟真正的大夫相比还差得远,但整治个把不听话的下人,却是手到擒来,小菜一碟。

他站到那醉酒的小厮身前,随手抽搐腰里别着的针包。

拿出一根就向地上瘫软的小厮扎去。

一连扎了针,那本还在做好梦的小厮就被疼醒了。

院内多数主子大概不知那几针的门道,夜云岚却是看得分明。

也因为看得分明,她才忍不住心中感叹:“不愧是原主三哥身边的小厮,穴位找的极准。”

那几针,全都扎在了人体的痛穴上。

那小厮也是个心黑的,大概是想给他家主子挣脸,也帮原主出口恶气。

他挑的全是最痛的穴位,一针下去,几乎整根针都扎了进去。

那几针,饶是夜云岚,看着都觉得好疼。

当然,也颇觉解气。

醉酒的小厮一连串“嗷嗷”大叫着惊醒,但酒劲儿没退,导致他视野模糊,看人都重影。

他疼醒过来借着酒劲儿再次发飙,大骂着:“谁?哪个兔崽子敢扎老子?老子可是在博海院伺候着的。”

夜云岚一听,乐了。

还没用审呢,这酒鬼已经自报家门了。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死死盯向了冯志远。

博海院,是最好的客居外院。

因为丞相夫人冯氏娘家来人,还是来借住打算参加明年秋闱的。

丞相很给面子,允了冯氏将人安排到了博海院。

这人,正是此时眼带慌乱的冯志远!

这时,几乎所有人的脑中,都脑补出了一场足够狗血的设计陷害大戏。

包括脸黑如墨的丞相夫妇。

二人也都在沉思着,他们到底哪里得罪了冯氏的娘家,或者怠慢了这位表亲大侄子?

柳大少不动声色的给了自己的小厮使了个眼色。

小厮会意,上前就踹了还在耍酒疯的小厮一脚,喝道:“知道你现在在哪儿么?谁让你来的?”

酒劲儿上头,那小厮无比嚣张。

被踹了一脚,在地上轱辘了一圈。

他手脚不好使,爬不起来,却还不忘叫嚣:“老子可是得了表少爷的吩咐,来传话的。”

“知,知道表少爷是谁么?啊?”

“那那可是,滋咱丞相夫人面前最得宠的亲侄子。”

“敢动老子?老子,嗯,好疼,谁特娘的又踹我?看老子回去了,扒你一层皮。”

醉酒的小厮狐假虎威着,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好似他能在丞相府当家做主,比管家还牛气似的。

站在柳丞相身边的大管家忍不住态度更加谦恭。

他在柳家可是最得脸的下人,却也都不敢大放厥词,随随便便就说要扒谁一层皮的。

柳丞相闻听此言,却是转头看向了冯氏,嘴角挂上了一抹似笑非笑。只是那抹笑容,怎么看怎么都透着一丝冰冷。

“哦?我怎么不知,你疼爱娘家侄子如斯?竟能当得我柳家的主了?”

冯氏的冷汗“唰”的一下子就下来了。

但她却极力沉住了气,并没有去阻止那小厮胡说八道,而是态度放低,向着已经在暴怒边缘压抑很久的柳丞相深深一福:“那个孽障本就是娘家硬塞过来的。若非看在他明年要秋闱,家父家母来信的份儿上,我也不会舍了脸跟夫君求了博海院,让他好生攻读。”

说到这,冯氏顿了顿,又道:“至于渤海院内的一应用度,都是我私自拿出的体己银子。并非是多溺爱他,而是不想走了公账,引得二房三房不满。全都有样学样,丞相府岂不乱了规矩?”

冯氏三言两语,就把自己给摘出去了。

柳丞相的面色好了几分,却依旧阴沉。

夜云岚在一旁挑眉,通过原主爹娘简单的对话,她已经看出来了,若非今日之事,这对夫妻应当是十分恩爱的。

两人即便不悦,撂了脸色,说话也都是我,而非按着规矩或者打着官腔那般生硬。

只这一点,就能看出,这是对平日里交心的夫妻。

而冯氏的做派,夜云岚也看着顺眼。

她没有因为遭到丈夫的奚落,就慌了手脚,去阻止小厮的疯话。也没当场就去教训他那侄子。

看似冷情淡然,实则是最明理明智的。

如果她掺和进来,柳家和冯家可就别想消停了,这问题就会上升到两个家族的矛盾。

她摘出了自己,那这就是孩子之间的事情,跟大人无关。

最多是这个侄子心术不正,其心可诛。

两家和一人,取舍并不难。

当然,冯志远这一出,也的确激怒了她。

她的这个侄子,想要毁的,是她最宝贝女儿的闺誉名节。

她出于大局考虑,几不相帮,实际就是在护着自己的闺女了。

家里有一个护女狂魔,连带着四个护妹狂魔。她只要不护着娘家侄子,会是个什么结果可想而知想而知。

来白吃白住白拿银子也就罢了,扯着丞相府的大旗出去结交,她也能睁只眼闭只眼。

这些,都是看在娘家亲戚的份儿上。

她如今日子过得舒坦,能拉拔一把,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但若是娘家人认为她过得好了,就得了红眼病,想来给她添堵,搅得她家宅不宁。

呵呵。

当她撑起丞相府偌大的中馈这么多年,是吃白饭的么?

冯氏站在那儿,看似淡然。

但夜云岚却将她的心思看得通透。

哪怕是她冷情淡漠的外表之下,带着的那一丝戾气,都被她尽收眼底。

看着这些,夜云岚更加安心了。

她原本唯一担心的,就是对原主疼爱到股子里的这位娘亲。在这种时候,会被夹在中间难做。

万一她一时犯了糊涂,真因为一个冯志远,再跟丈夫儿子起了隔阂,让这么和美的一家生出嫌隙来。她哪怕帮了原主完成心愿,那也绝不是完美的结果。

她跟娘亲性格虽然不同,但却一样追求着完美。

圆满的解决问题,才叫真正的解决。

哪怕需要耗费更多的精力和耐心,她也不愿意去选一条虚无缥缈,极不真实的捷径。

夜云岚嘴角勾出一抹极淡的笑意,淡到没人看的出来。

就像是柳蓉香。她选择求佛,选择求她,就是在走一条捷径。

而这样的捷径,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就如她曾经惨死。

又如她将来,要为自己铸造金身,广纳香火。

冯氏出来表了态,那边被一群小厮挤开,让他远离醉酒小厮的冯志远却慌了。

这一次是真的慌了。

但他的惊慌全都在眼中,却没有表现在脸上。

他呵斥了那小厮一句,惊得醉酒小厮一个激灵,酒醒了两分。

冯志远脚步匆匆向着柳丞相走了两步,就被忠心护主的大管家给拦了下来。

有了大夫人的话,大管家现在再看向冯志远的眼神,就跟防贼差不多。

他直接认定了这人心怀叵测,绝不能让他接近大老爷夫妻。

万一他暴起伤人呢?

能想出这么阴损的招,要坏蓉香小主子的闺誉,绝非善类。

冯志远被拦住,额头都沁出了汗珠,他急声辩解道:“姑父姑母,事情并非如此,且听小侄一言。”

冯志远急得眼眶通红,脸色煞白,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小侄冤枉,小侄并未让那厮前来传话,而是小侄身边的玉书。”

“可方才来此之前,玉书却被人灌醉了。”

“小侄从玉书口中听到只言片语,以为香香表妹与男人,是小侄误会了。”

“不,小侄这是被人算计入了套。小侄真的冤枉,还请姑父姑母明察,还小侄一个清白呀。”

冯志远再度露出了痛心疾首的神情,好似他会入套,全都是因为心系表妹。才会这么轻易就钻进了一个设计好的圈套内。

他那副样子,当真好似害人的不是他,而是有人想要以丞相的“心尖肉”来算计他。

这,众人全都一脸懵逼,这个翻转出乎了他们的预料。

夜云岚却露出了嘲讽的笑容。

在场众人,只有夜云岚是唯一那个清楚冯志远底细的。

这人就是个戏精。

当然,他的谋划也的确精巧,把自己隐藏的够深。

事发之后,会被问责的是这个醉酒小厮,和他所说的那个叫玉书的。

所以,他自己再这么明目张胆的跳出来。

看似愚蠢,实则真假参半,反而会让人觉得他没城府,是那个被人利用的蠢蛋。

料想那个叫玉书的,要么忠心不二。要么就是被糊里糊涂的绕进来,这会儿已经凉了。

夜云岚附身柳蓉香身上,是没有她的记忆的,因为柳蓉香的魂魄本来就在她自己体内。

她不会去读取她的记忆,损伤她的魂魄。

有事她会问,但却不会全然相信。

她会用自己的眼睛去看,有些事情至关重要,她还会抬指掐算。

夜云岚看过太多人心,也太懂得什么是人性。

故而,她哪怕做了这笔交易,也不会全然相信原主的一面之词。

这会儿看着冯志远演戏,她最多的是观察和猜测。

现在人多,尤其还有个修仙的大哥在,她可不敢堂而皇之的掐算。

这位大哥可不好糊弄,万一暴露了,少不了一番麻烦。

夜云岚心思电转间,冯志远已经靠着他精湛的演技和三寸不烂之舌搬回了一城。

最起码的,二房和三房已经相信了他的说辞。

至于大房的态度,只一眼,夜云岚就险些勾起了嘴角。

柳丞相父子五人就不用说了,那是全然站在原主这一边的,一点儿动摇的意思都没有。

哪怕冯志远说的是真的,他们也不会原谅他。

让他们不会原谅他的最根本原因,是他无论是否是被坑害入套的,他都来了蓉香院大闹。

就算他再无辜,这番做派,都是喧宾夺主,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不知礼数,不明就里就给人定罪,乱扣屎盆子。

这罪过他已经坐实了,再怎么事出有因,那也甭想在这父子五个心中洗白。

而最让夜云岚担心的冯氏,大概也有了同样的想法,或者因为沾亲带故,故而更为腻烦。

事实上,冯氏这会儿还在心中怨怼娘家呢。

就这么个蠢的,就算秋闱榜上有名,入了仕途。也不知将来会得罪多少人?说不得还会给娘家招灾惹祸。

娘家竟然把这样品性的侄子当宝?

糊涂!

真真糊涂!

冯氏这会儿已经在盘算着,今晚她就给娘家写信,必须要劝!

偌大的冯家,可不能因为识人不清,毁在此子手中。

冯志远的演技甚至把他自己都给骗过去了。

他越往后说越激动,眼圈通红眼泪却坚强的转在眼圈里,不肯落下来。

那样子就好似他受了天大的委屈。

在夜云岚的眼中,现在的冯志远就是一副“宝宝快挺不住了,你们为什么还不来哄我”的样儿。

而冯志远在那洗白自己的时候,地上被踹了好几脚的醉酒小厮已经醒了小半的酒。再听到冯志远的话后,剩下的那一大半酒基本就全醒了。

一股臊臭味瞬间传开。

众人全都厌恶的向后缩了缩。

二房三房的主子们,即使是这会儿,面上都露出了嫌恶之色,也只是向后退了退,掩住了口鼻。

没一人敢随随人敢随随便便开口。

足见大房积威甚重。

小厮叫嚷着饶命,神情惊慌失措。除了喊饶命,大概是因为太过惊恐,竟是一句辩驳的话语都说不出口。

夜云岚也谈不上失望,她在想的是,绿柳刚才所说的那一番话。

一个是这小厮醉酒闯进来,一个是闯进来的时机。

从柳蓉香那里,她听到的版本。

是她被堵在了浴桶中,那小厮醉酒闯入,直直逼近了浴桶。

绿柳想尽办法阻拦,却是拦不住。

一群丫鬟婆子只知道尖叫,都没想着拦阻一下。

绿柳被推倒数次,头都磕破了,依旧起来阻拦。

后来,眼见着那小厮逼近了浴桶,柳蓉香被吓得尖叫痛哭。是绿柳拔下了头上的簪子,扎在了小厮脖子上。

那一簪子意外扎准了小厮的颈动脉,人当场就没了。

也因为小厮的死,一下子死无对证,把事情推向了最糟的一面。

门外冯志远痛心疾首的指责,让当时的柳蓉香无地自容。

她还是很在意这位表哥的。

虽然她生前没有前世记忆,可却一眼就对冯志远情根深种。

这本是她前世夙愿,一眼动情无可厚非。

但相处下来,却没看出冯志远的狼子野心,一腔真心挚爱错负尤不自知。

当时这件事儿闹的动静颇大,柳蓉香又是个只知道哭的锯嘴葫芦。

绿柳在杀了人以后,也因为失血过多昏厥了过去,之后因为办事不利被发卖了。

因为冯志远堵在了浴室前,里面抬出了衣衫不整的小厮尸体,后面柳蓉香也是慌乱穿衣,同样衣衫不整。

这事儿当场被坐实。

柳蓉香只当表哥误会了她,紧张的也是这个,其余都没多想。

而且,被个外男闯进了浴室,逼近了浴桶,的确坏了闺誉名节。

她在冯志远面前,下意识的就觉得自己十分羞愧,总是小意逢迎着,任由冯志远拿捏。

这一次的事情,在柳蓉香的心中成了死结。

到死,她都还没想明白。

觉得是因为自己被那小厮坏了名节,冯志远才会那般待她,才会移情别恋,才会最终毒死她。

她恨冯志远的绝情和变心,同样恨闯进她浴室的小厮。

也因此,夜云岚掐算到了时间点,扭转了这一世,然后华丽蜕变。

在此之前,人前她不能强行武力镇压,只能任由原主释放情绪。

小不忍则乱大谋。

好不容易忍到原主不哭了,夜云岚被泪水糊住的眼睛,这才看到了柳丞相的神情。

感觉到柳丞相眼中的心疼,深邃,还有一丝对冯氏的不满。

夜云岚何其敏感,一下子就明白了,两人之间怕是要生隔阂。

原主要的,是和和美美的柳家,她也是这么想的。

两人要拆生分?

这可不行!

夜云岚看着柳丞相,学着柳蓉香的样子,当即嘟起了嘴。

“爹爹,今儿这事,不管跟表哥有没有关系,您都不许迁怒娘亲。”

柳丞相诧异了一下,身形微僵。

想着他的宝贝女儿,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是什么意思?

“是她真看上了那位表哥?”

“还是我今天表现的不好失宠了?”

“又或者趁我公事繁忙,女儿被妻子给哄了去?”

一时间,柳丞相的心里就转过了一堆疑问,但他心中最在意的,还是在女儿心中谁排第一这个问题。

毋庸置疑,这是一个无药可救的重度女儿控。

柳丞相一改往日在人前威严的形象。

此时露出一脸慈和的笑容,以免吓到宝贝女儿。

但眼中却又有着一丝小小的委屈和受伤。

夜云岚对这样的眼神儿太熟悉了,只看了一眼,就知这位跟他老爹同属一个类型。

应对这样的爹爹,夜云岚可谓手到擒来。

她上前一步,亲昵的挽住了柳丞相的手臂,轻轻摇晃着。

“爹爹,女儿希望我柳家永远和和美美,融洽和睦。”

“故,爹爹可不能迁怒了娘亲。爹爹可是最最儒雅睿智的丞相大人,这种错误怎么会犯呢?对不对?”

柳丞相闻言笑眯了眼,感觉浑身轻飘飘的,说不出的舒坦。

“蓉儿此言在理,爹爹怎么可能昏聩至厮?”

“今日让你受惊了,是爹娘不好。”

“夜深了,喝碗安神汤压压惊,安心休息吧。”

夜云岚甜甜一笑,道:“家和万事兴,有爹爹这话,女儿再无烦恼,就知道爹爹最好了。”

柳丞相鲜少见宝贝女儿笑容这般甜,一时有些缓不过神来。

多久了?好似自蓉香八岁后,就再没如此笑过了。

在他的印象中,爱女的眼泪总比笑容多。

柳丞相的心中有点儿不是滋味。

千娇百宠的女儿常常不快乐,一家子绞尽脑汁都难得哄她一笑。

却不想。

原来换女儿开心一笑,竟是如此简单?

冯氏在一旁也吃惊不小,眼圈一时有些泛红。

她又有点儿想哭的苗头,但想起女儿爱哭的性子随她。冯氏努力半天忍住了泪意,也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夜云岚满意了,这才送双亲离开。

折腾到了深夜,夜云岚感觉到原主的身子疲乏了。她也就遵从柳丞相的叮嘱,喝了安神汤,歇息去了。

另一边,正在路上的柳丞相,在出了蓉香院后,脸色却又绷了起来。

“湘云呐,蓉儿身边有多少可靠的下人?”

冯氏一愣,开始还有些不解,但她很快就想到了绿柳的一句话。

“姑娘沐浴的时间不定,全凭心情,那小厮又是怎么掐准了时间过来的?还直奔浴室?”

冯氏眼神一厉,面容也绷紧了。

她声音中透着肃杀和一丝压抑不住的愤恨:“这群下人的确该好好管教管教了。”

“老爷放心,这事我明儿个一早就办。”

“蓉香身边的一等丫头都是可信的,奶娘更是我千挑万选的,不会有问题。”

“二等丫头都是府内的家生子,三等丫头和院内的婆子也是经过筛选的。但这些下人的关系错综复杂,常有变动。”

“明天我就将她们都换掉,从我这儿先送几个。再从府外买一批新人,等教好了再送进蓉儿院子去伺候。”

柳丞相听罢,满意的点点头。

“你办事,我放心。”

“那咏春说了,是才到蓉儿院门口忽然意识模糊,定是有人在那做了手脚。”

“可惜,子竹来得晚了一步,没能在院外寻到可疑之物。”

“故,咏春是在院外着了道,还是院内的婆子被买通,并不好说。”

说到这,柳丞相神情一厉:“不管这手脚是不是院内的下人做的,但沐浴的时间掐准了,定然有内鬼。”

“事关蓉儿,绝不能放任不管。”

冯氏认同的点头:“老爷放心,有人吃里扒外,我们干脆将一院子人连座,一起罚出去。”

“相信那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会被其他受牵连的无辜下人好好照顾的。”

柳丞相眼睛一亮,看向发妻的眼神也变得灼热了起来。

他揽着发妻的肩膀,在其耳边低声不知说了什么。

冯氏风韵犹存的俏脸一红,嗔了丈夫一眼,两人相拥入院,恩爱缠绵。

第二天天不亮,柳丞相就精神焕发的去上朝了。

冯氏则起晚了。

好在,冯氏昨夜的那番话,跟在身边的心腹王妈妈都记下了。

柳丞相离府后,王妈妈就忙碌了起来。

等到冯氏起了,去蓉香院时,王妈妈一切都已经办好了。

二等丫头往下都被迁出了蓉香院,送到相府内最苦最偏的地方做苦力。

原因,王妈妈也说得清楚明白。

“你们呢,都别委屈。”

“要怨就怨怼那个吃里扒外,贪得无厌的蠢东西害了你们。”

“想想昨天的事儿,是谁给外院客房那边传了话,泄漏了小姐沐浴的时辰?”

“又是谁给那醉酒的小厮用了不该用的东西?”

“更是谁把人引到浴室去的?”

“再有,人闯进去之后,你们一个个的除了咋咋呼呼的尖叫,还有什么用?”

“别说小姐在不在里面,你们这么多人,还能让个醉酒的小厮,闯进小姐的浴室里疯闹?”

“就这么一条,你们被一起送走就不冤。”

“好了,老婆子我话也就点到这儿了,带走。”

一院子下人期期艾艾的被带走。

其中,有一人神情明显略有慌张。

王妈妈看着她们走远,眼神微眯。

事后,王妈妈将这事儿一五一十的告诉给了冯氏。

冯氏扯出一抹冷笑,在王妈妈耳边嘀嘀咕咕小声吩咐着。

王妈妈应诺离去。

冯氏则快步进了蓉香院,忙着安抚宝贝女儿去了。

出乎冯氏预料的,是女儿今日格外的乖巧。不仅没哭,连丝毫不高兴的样子都不见。

往日里,要是动她身边的人,哪怕只有一个。

即便说清了,是这下人犯了错,给她换个好的。

她答应归答应,却也难免伤春悲秋,叹一句人心无常。然后开始伤心落泪,且得好一顿哄劝呢。

也因此,冯氏今日大动干戈,才会忍着腰酸疲乏的不适,醒来就急匆匆奔向蓉香院。

可这一路,她绞尽脑汁想出的安抚办法,却全都没能用上。

看着笑意盈盈,全然信赖着她,依赖着她,没像往日里动不动就难过的乖乖女。

冯氏大感意外之后,就是一脸老母亲的欣慰。

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成就感。

柳丞相下了朝就匆匆往家赶。

想着今天蓉香院要大批换人,自家娇气女儿,还不定怎么哭呢。

柳丞相担心爱女,一路遇上不少大臣跟他打招呼,都无心寒暄,直接掠了过去。

一看柳丞相如此风风火火的样子,倒也没人跟他多计较。

谁还没个有急事儿需要处理的时候呢?

然,柳丞相眼见着上了马车,车夫才要挥鞭赶车时,远远见到冯家大舅哥急急奔着他们而来。

车夫迟疑的转头禀报。

柳丞相一听心中就有气,下令赶紧走。

他正急着归家,冯家人拦他还能有什么好事?

昨日他冯家晚辈才在柳家闹了个人仰马翻,今天长辈就来人堵他的车?

呵呵。

柳丞相一声冷笑,明白他们这是不想把人领回去。

“心虚到门都不敢登,等在这儿堵人,自从老太爷离开了翰林,冯家真是越来越不成样子了。”

柳丞相摇摇头,对冯家有些失望。

虽然,他没有针对冯家,但冯家开始走下坡路后,这吃相未免难看了点儿。

一开始,将冯志远送到柳家来,怀着什么心思,他心里有数。

看在亲戚的份儿上,他没反对妻子帮衬娘家。

可这才在柳家住了多久?

那冯志远就不安分的算计他的心头肉,打的什么主意他今早前后一思量就琢磨明白了。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也真敢算计!

柳丞相由此恼了冯志远,却因为宝贝女儿的一句话,没有迁怒妻子。

但冯家今日没有登门,又堵着他下朝,意图更加明显。

这事儿他们想私下解决,不愿领走那个孽障。

柳丞相眉眼间寒霜乍起:“是我最近太温和,看起来像软柿子了?”

“还是觉得老夫年纪大了,老糊涂了?会任人欺凌到头上,被人利用个彻底,做了踏脚石,还要捧着供着他们?”

“或是,他们觉得本丞相太给他们脸了?”

想到最后,柳丞相身上的气势陡然节节攀升。

若是文武百官此时见到,定然会被吓得静若寒蝉。

这副样子的柳丞相,别说是文武百官,就是皇帝都犯怵,忌惮着三分。

只是,近年来国泰民安,柳丞相又有了爱女,所以鲜少会再露出这么气势凌然的一面。

一般无大事,他都是个保皇派的老好人,圆滑的很。

马车疾驰,将冯程甩得老远,他多次抬手,都没能叫住马车,不由发傻。

“这是怎么了?怎么火急火燎的,跟屁股后面有狗追似的?”

意识到自己追在马车后,冯程“呸呸”了两口,脸色不尴不尬的,旋即又有些纠结。

他是真的不想登柳家的门,要是真这么将人给送回老家,冯家的面子可就给柳家垫鞋底子了。

他在京中任职,妹妹的信上午送出,自然先送到了他手中。

看着信中的字句,冯程的脸色那叫一个精彩纷呈。

心中更是将冯志远那个臭小子骂了千百遍。

家中舍了脸,把他提早送到柳家,确实有借势东山再起的意思在里面。

如果这孩子明理上明理上进,从柳家借势。

秋闱不说,入了京中权贵的眼,以后的仕途也是不可限量的。

可这孩子都做了些什么?

小小年纪,好的不学,怎么就把内宅阴私手段学得那么通透?

还跑去柳家耍起手段,玩起宅斗了?

柳家,那是他能算计得了的?

冯程后背冷汗涔涔,咬牙切齿地暗骂冯志远。

“柳家除了那个水做的丫头,个个都是人精,偏偏那丫头还是柳家的心头宝,谁动谁死。”

“那混小子脑子让门板夹了不成?明明离家前,家里千叮咛万嘱咐着,柳家无论得罪了谁,都别去碰那丫头一指头,他怎么就不怕死的非要拧着来呢?”

冯程又想到,当初国子监徐大人一句玩笑,想要跟柳丞相结个娃娃亲。

柳丞相当场翻了脸,徐大人面子上挂不住,当天喝了个酩酊大醉。

徐家女儿得知此事,气不过,替父出气。背后编排了柳蓉香一通,在勋贵子弟间疯传了一阵儿。

结果一年不到,徐大人就被翻出了老底,嗜酒好赌养外室收受贿赂等等,全被抖落了出来。

就连徐大人后院内的阴私龌龊,都被扒得明明白白,编成了画本子满大街热卖。

御史台热闹疯了,皇帝案头的折子翻了倍。

徐大人那时悔之晚矣,恨不能回到当初,把自己狠狠揍一顿长长记性。

现在,冯志远做的可比当初徐家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这件事儿被捂在了柳家,暂时没有传出去而已。

冯程想到徐家的下场,激灵灵打了个寒噤。

他暗骂自己糊涂,真的惹恼了柳家,冯家怕是也要步徐家后尘。

冯家要是都没了,还讲求什么面子?

他咬了咬牙,二房要来人也得过两天才到,来回传消息也要时间。

冯程愤恨着转身上了马车,吩咐车夫去柳府,半路还忍不住啐了一口:“冯家也不知是不是上辈子欠了那个小畜生的。”

心中再不满,他也得老老实实前来给冯志远擦屁股。

柳丞相刚回府,朝服都来不及换,就风风火火的直奔蓉香院。

想象中母女落泪的一幕并没有看到,柳丞相还一愣。

他就那么呆呆的站在厅门口,看着那对母女俩笑靥如花的在一块摆弄着一盆插花。

“人比花娇,真真是人比花娇。”

“咳咳,蓉儿何处寻来的梅花?为父记得,梅园的梅花好似还没开呢吧?”

夜云岚抬头看见柳丞相,嘴角弧度不变,起身挽住柳丞相的手臂,将人请到桌前坐下。

这才笑意盈盈地故作神秘道:“爹爹仔细瞧瞧,猜猜看?”

难得看到女儿这般俏皮,柳丞相悬着的心彻底放下了。

转而饶有兴趣的打量着母女俩的杰作。

那小小的如同砚台般的花盆内,装着玉白的鹅卵石。

鹅卵石上,插着几只红梅,艳红似血,美艳如妖。

脑中突然出现这个形容的时候,柳丞相自己先纳闷的顿了顿,这才再度仔细看了看那红梅,忍不住赞道。

“妙,妙,蓉儿的这双巧手,可是随了你娘咯。”

虽然这般夸着,柳丞相看着那红梅依旧觉得古怪。

“这红梅,怎能红艳得如此妖冶?”

夜云岚看着柳丞相的反应,嘴角轻勾。

原主的娘亲不认得这是什么,说不得原主的爹爹会认得呢。

夜云岚垂眸,觉得还是该把原主大哥叫回来比较好。

要不这玩意儿的后续麻烦,她也不好明目张胆的上手解决。

正想着,柳丞相的目光偏移到桌子上被剪下的残枝,忽然脸色大变,但变脸也就一瞬间。

夜云岚一直都在注意柳丞相的神色。

见他终于变了脸,心知他这是发现不对了,心中有了数。

柳丞相抬眼看见宝贝女儿还在笑吟吟的看着自己,调整了一下面部肌肉,缓缓绽开一抹慈爱的笑容,故作好奇的问道:“蓉儿是从何处寻来的红梅,好生特别。”

夜云岚这时也不再卖关子,开口说道:“是表哥今儿个特意求得,送来给女儿赔礼的。”

夜云岚尽量忽视柳丞相一瞬黑沉的脸色,转身将梅花往柳丞相的近前推了推。

“爹爹~您看,是不是很漂亮?”

柳丞相在夜云岚转过来的瞬间,面色再次和缓,笑着赞道:“不错不错,这般艳丽的梅花,爹也是第一次得见。”

柳丞相不动声色的观察了宝贝女儿两眼,见她眼中只有对那梅花的欢喜,心间一动。

“蓉儿的手越来越巧了,这花插得极好,送给爹爹摆在书房添香可好?”

冯氏闻言,嗔了一眼,心道:“人家都是红袖添香,自家可好,女儿学个插花都能被捧到天上去了。”

“不过摆这红梅添香?倒也风雅。”

“这冷香似有若无,梅花自有傲骨,却也合适。”

冯氏心间转动,避过可能吃女儿醋的想法,只想着这梅花摆在书房适不适合。

夜云岚心中一顿,看清了柳丞相眼中隐藏极深的一抹冷然,面上则眉眼含笑,好似极为欢喜的应了。

“既然爹爹喜欢,那就送与爹爹好了。”

“不过”

她这一个不过,让柳丞相的心都跟着提起来了。

好在夜云岚这一顿很短暂,就继续说道:“不过,这么好看的梅花,怎可藏私?让哥哥们也都看看吧。”

“尤其是大哥和三哥,他们见多识广,说不得认识这是什么品种呢。”

柳丞相心中一动。

“蓉儿这话在理,爹爹让你四个哥哥全都回来。”

夜云岚笑眯了眼,陪着柳丞相又说了会儿话,就送原主爹娘离开了。

柳丞相亲自抱着那盆梅花,还把剩余的残枝全都捡走了。

夜云岚掩嘴笑个不停。

冯氏见女儿笑得开心,跟着高兴,也不嗔怪自家夫君那没出息的举动了。

然而,才一出了院子,柳丞相的面色“呱嗒”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冯氏不经意的转头,笑容一僵。

柳丞相正在吩咐着柳夏去找四位少爷,让他们尽快回来一趟。

冯氏不明所以,搞不懂刚才气氛还好好的,怎么眨眼间就变成这样了?

就在此时,老管家匆匆而来,向着柳丞相夫妻行礼。

“老爷,夫人,冯家来人了。”

冯氏眉头微皱,小心观察了下柳丞相的面色。

见他脸色更加的难看,嘴角也挂嘴角也挂起了招牌式的冷笑,心中一个“咯噔”。

冯氏纵然有千般猜测,却不好在此时说些什么。

如果真的是因为冯家又出了什么幺蛾子,她说什么都会被迁怒。

女儿的话语回荡耳边,成功阻止了她想要开口的冲动。

柳丞相冷冷一笑,看了看手中的红梅,声音冷嘲的说道:“来得正好,请去正厅。对了,再叫人把冯志远也叫去,冯家来人了,他该去作陪。”

老管家从这话里听出了要算总账的味道,都不敢再看冯氏的脸色,低眉顺眼的应了。

退后三步,转身就走。

想着冯家作的妖,老管家一叹,看来今天又不能消停了。

柳丞相抱着梅花,慢悠悠的向着正厅的方向而去,走了两步,顿了顿脚,对着冯氏说道:“你就别去了,省得左右为难。”

冯氏这才开口:“老爷,可是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儿在里面?”

柳丞相想到了女儿的笑脸,压了压火气,这才说道:“今儿个才下朝,大舅哥就来堵我的马车,该是看了你的信。”

他又指了指怀里的梅花:“你的好侄子能找到这盆梅花,怕是费了不小的心思。”

冯氏听到前一句,面色就难看了下来,娘家太不给她做脸了。

听到后一句却是诧异了一下,没明白这话中藏着的话是好是坏?但看着丈夫的面色,觉得定不是什么好话。

见冯氏眼中的茫然,柳丞相叹了口气,想了想,为了妻女的安危,还是解释了句:“这梅花开得如此娇艳,还不知是用多少人的血肉喂养出来的。日后再见如此血红妖艳的梅花,千万不要再碰。”

冯氏瞪圆了眼睛,以帕子掩唇,才没有失态的惊呼出声。

想到刚刚她跟女儿摆弄了这梅花半天,现在梅花还在丈夫怀中抱着。

她紧张的想夺过来,口中急急问道。

“这东西可会对蓉儿有碍?不行,一会让子墨给看看。”

“你莫抱着它了,给我。”

柳丞相避了下:“没事儿,这东西要到了晚上才会作怪。”

“对了,确定只有这些,蓉儿那儿再没有了吧?”

冯氏紧张的点头,心脏紧缩,难受得缓不过来,没想到红梅也能成了邪物。

但一想到这东西是在无数血肉的供养之下长成,心中的惊骇就怎么都压不下去,更是一阵阵的后怕。

如果今日丈夫不曾看见这邪物,或者没有认出,那他们的女儿

为母则刚,冯氏眼中的温婉化作一片冷冽。

“老爷,我跟你去前厅见客。我想当面问问,我冯湘云究竟哪里对不起娘家过?”

“娘家要借柳家的势,我舍了脸求过你。”

“为了给娘家足够的脸面,博海院亦是我舍脸求的你。”

“年节寿喜,也是你爱屋及乌,给了我极大的脸面,送到我娘家的礼单都是极长极贵重之物。”

“老爷,让我同去吧,不然,我这心结怕是解不开了。”

看着冯氏眼角红了,柳丞相叹了口气。

“走吧,也许就是我们做的太好了,才惹了祸。”

冯氏眼睫微垂,声音中带着失望:“或许,是吧。皓然”

冯氏顿了顿,像是下定了决心般,闭了闭眼,才低低一叹:“以后,还是跟冯家远着些吧。”

柳丞相很意外妻子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看出了她眼中的失望和难过。

年纪大了以后,湘云甚少喊他的名字。

今日却是忽然叫出口,也可见她的情绪真的低落到了极点。

柳丞相知她心中惶然,将手中红梅悉数交给了柳冬,让柳冬拿好。

他腾出手来,把冯氏揽入怀中,并执起她的手,握了握。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你还有我,还有四个优秀的儿子。”

“最重要的,我们还有蓉儿呢。”

“蓉儿喜欢这个家,想看到我们一直都和和美美的。”

“湘云,你呢?”

柳丞相的一番话,让情绪低落的冯氏一下子回缓了过来。

想到自己嫁过来之后,过着的都是旁人羡慕不来的日子,她的唇边再次挂起了一抹笑。

但她的眼中,同样变得更加坚定而决绝。

她的家,她的丈夫,她的孩子,她的日子,决不允许娘家祸害。

两人携手向着正厅而去,彼此间那点儿隔阂,也在这几步路中消散于无形。

冯程等在正厅,一路心急火燎的。

才坐下,看到下人上的茶水,拿起来就灌。连喝了两盏茶,还是觉得口干舌燥。

正待他饮尽第三盏时,柳丞相夫妻才姗姗来迟。

冯程看到自家妹妹也跟着过来了,心中松了口气。

想着有妹妹在,妹夫多少会看着妹妹的情面,这事儿应该就好压下去了。

回头他得好好说说那不省心的臭小子。

好歹他这大伯的身份,应该能够压住那个臭小子的吧?

冯程松了口气,第三盏茶一口喝光,这才起身迎着冯氏就走过去了。

冯氏一改往日里的热情,礼节虽然一样不少,但却明显在守礼中透着淡漠疏离。

冯程心中不悦,面上就带了出来。

冯氏垂眸当作看不见,跟着丈夫坐在了上首。

冯程碰了个软钉子,觉得妹妹突然就变得不明事理,心中嘀咕着:“这是有了高枝就看不上娘家了?”

但转而一想:“昨天才发生那种事情,妹妹心中不快,一时使个小性儿也是人之常情。”

他把心中的不悦压了压,面上却挤出了一抹不尴不尬的笑容来。

冯氏一直低眉敛目,不看娘家大哥一眼。

若非知道自家大哥得了自己的书信,却第一时间选择去堵丈夫的马车,一点儿不给她脸面。

若非她昨夜睡下前,跟丈夫提前报备过,要给娘家写信,让他们把人领走。

今儿个她的这位好大哥,就要把她装进深坑,爬都爬不出来了。

既然娘家大哥不为她着想,不想她会不会被误会通风报信,跟丈夫生出隔阂。也不想她的日子会不会因此难过。她干嘛还要上赶子送上去给娘家吸血?

日子是自己的,冯氏可不是那种被家族洗脑的“识大体,奉献型”女子。

虽然,冯家也没少给她洗脑,但她有个好娘亲,私下教了她不少实在东西,才让她过上了如今的好日子。

冯程给冯氏递了好几次眼神,冯氏都没抬眼,压根不看。

冯程心中焦急,怨怪妹妹不识大体。

这一急躁,就免不得又口干又口干舌燥了起来。

当冯程端起第四盏茶递到嘴边时,柳丞相看着小几上红梅的目光,终于转到了他身上。

柳丞相半边眉毛挑了起来,看到下人手中提着茶壶,站在他这位大舅哥身边。

这一幕实际上是很失礼的行为。

一般情况下,都是小丫鬟端着一盏茶上来,放在客人手边。

一次会面,也就一茶相待,举杯即送客。

可今儿个比较特殊,站在冯程身后的是个小厮,手里拿着硕大的茶壶。

冯程喝完一杯,他就揭开杯盖,往里面蓄水。

就这么会儿,那小厮已经给冯程蓄了三回水了。可冯程好似没喝过茶水似的,一杯接着一杯的灌下去。

这要是遇上不客气的文人,直接就得指着他说是在饮四声牛。

冯氏虽然没抬眼,却听得见蓄水的声音,心中更觉丢人。

柳丞相却是饶有兴趣的看了两眼,然后声音威严的训斥那小厮:“怎得懒成这样?多叫两个丫鬟轮流端来,拿个大茶壶登堂,成何体统?”

小厮连连告罪,带着茶壶下去了。

冯程一张脸都涨红了,这会儿也觉得自己这么个喝法丢了人。

可他渴呀。

冯程尽量控制,好歹手边还有一杯刚蓄的还没动呢。

他本来想拿起来牛饮的,被柳丞相这么一说,倒是不好意思再动了。

不一会儿,小厮就叫来了三个小丫鬟。

三人排成一排,手中皆端着托盘,站在了冯程的身后。

冯程略尴尬,为了打破僵局,只好率先开口,想缓和一下这尴尬的局面。

只是,他才一开口,叫了声:“妹夫啊。”

门外就再次传来了动静。

冯志远匆匆而来。

才到厅门口,一眼看见冯程,眼圈就红了,神情激动的大步向着冯程而去。

冯程一愣,心中对冯志远的怨怼一下子消散大半。

这孩子,莫不是在柳家受了委屈?

这模样怎么这么憔悴?跟他印象中意气风发的少年相差甚远呐。

冯程心中疑惑,想要责骂的话语霎时就咽了回去,转而问道:“这是怎么了?怎么这般憔悴?”

冯志远激动的一跪,双手扑到了冯程的膝上,唤道:“大伯,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毫不知情,真的不是我做的,我冤枉啊。”

说着,冯志远苍白着一张脸,眼圈更红,嘴唇艳红似血,真真好似受了天大的冤屈似的。

冯程被冯志远这女气的做派搞得尴尬,但他此时已经顾不得了。

他豁然抬头,直视柳丞相夫妇,声音中带着浓浓不赞同的问道:“妹妹,妹夫,这到底怎么回事儿?这孩子来时意气风发,一腔抱负,现在却如此憔悴,声声喊冤。”

“妹妹,可该给娘家一个交代?”

冯程问明原由,带上了柳丞相,但要交代时,却巧妙的去掉了他,只跟自家妹子谈。

他认准了妹子是冯家人,娘家送来的亲侄子成了这样,他跟自家妹妹要交代,是冯家关上门说话。

如此,是给她妹妹施压,却不牵扯冯柳两家起争端的做法。

冯程觉得,自己如此处置十分妥当。

他自家妹子他能拿捏,但是柳丞相乃至柳家,却不是冯家能够硬撼的。

他也没那个胆子对上柳丞相。

柳丞相挑眉,黑灿灿的双眸定定看着冯志远。

冯志远被看得如芒在背,却是硬着头皮将戏做足。

冯氏被质问,原本被压下去的失望又涌了上来,心中的火气也是噌噌往上窜。

她再也保持不了端庄的仪态,怒红了一双眼睛,看着自家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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