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步越,你走吧……”(1 / 2)
回到公司没多久,部门就出现了人员的调动。蒋淮之主动申请调到诸州总部,而卫青杨也刚好在这个时间点提了离职。
虽然提了离职,但是他还得在公司待一个月才能走。
那一个月里,他经常能看见蒋淮之的那个外甥频繁地往他们楼下跑。视线在人群中一一扫过去,眸光随着没有自己想见的人最后又一点点暗淡下去。
卫青杨有时候想过去告诉他一声,但又怕自己是多此一举。
还是算了吧,自己的日子都一地鸡毛呢,还管别人的干嘛?
一个月过得很快,卫青杨辞职的手续一办完就立马走人。这次他直接回家了,这两年的钱存够了已经可以回乡下把原来的老屋推了重新建一个新房。
卫青杨和老人们说自己专门请假回来的,但是他们都没信。
奶奶以为他只是工作不顺心才回来,立马让他先歇着玩几天再说,可卫青杨没同意,他必须得让自己忙起来,才能避免开始幻觉步越的出现,才能让爷爷奶奶不发现任何的异常。
卫青杨自以为自己的离开能神不知鬼不觉,但他还是低估了步越的能力。
他前脚刚走,步越后面就立马发现了。
电话接二连三的打进来,消息一个不停。
卫青杨一个字也不想看,他只觉得窒息。
但是窒息的不止卫青杨一个,还有屏幕前的步越。
因为卫青杨的那条消息。
「我知道你神通广大,但我只求你别来找我。」
光看文字,就已经让步越心痛地要命,胸口仿佛被缠紧了蚕茧,密不透气,沉重地无法呼吸。
为了避免步越持续对着他的手机号发癫,卫青杨直接把手机扔了,手机号也换了。现在平等地和爷爷奶奶一样用着老一辈的按键智能机。
为了盖房,爷爷还在当地请了很多人来帮忙,这一盖加上装修差不多用了大半年的时间。
卫青杨每天忙前忙后地竟然也没有心思去想步越了,这是个好事,他心想。
也许时间再长一点,他就能彻底忘记那人了,自己的病症也不会再加剧了。
把小平房盖好之后,卫青杨和两个老人一起搬进去住。但他只住了一段时间,就以要工作的理由离开了。
卫青杨天南地北的跑,途径诸州的时候他给蒋淮之打了个电话。
‘喂’了第一声,对方竟然不开口。
卫青杨笑出声,“装高冷?”
蒋淮之这才开口,“诶?你换号码了?”
卫青杨和他瞎扯了两句,等蒋淮之回头看见他的时候才挂断了电话。
两人一起去吃了个饭。
在饭桌上的时候总要闲聊,一聊就八卦地说起了蒋淮之的那个外甥。
“……在我们楼下蹲了一个月。”
蒋淮之的手一顿,语气听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闲的他。”
两人随便吃吃喝喝说说笑笑,蒋淮之又突然压低声音说,“话说,你那个……”
卫青杨知道他指的什么,正正神色,言简意赅道,“分了?”
蒋淮之咳嗽了两声,从他的表情中,卫青杨应该是猜到了他肯定在疑惑‘这么好分’?
蒋淮之的语气充满了可惜,卫青杨给他颁发了一个好人卡。
卫青杨笑了笑,放下手中的杯子,突然又开口道,“早点遇见,兴许会有机会的。”
这句话是假话,卫青杨说的其实挺不走心的。再怎么早遇见也不会比他和步越先遇见的早。
命运早就一开始定好了的,卫青杨只能沿着那条既定的命运线走下去,哪怕煎熬,哪怕挣扎。
没有别的路可走。
没有。
一条都没有。
卫青杨重新进了新的企业,从事着与芯片毫不相关的工作。因为他之前签了竞业协议,加上他确实也应付不来酒桌文化,换一个工作也没什么不好的。
换工作换医院换心理医生。
什么都换了,唯独药还在继续吃着,加大量地吃着。
有时候能起效果,有时候根本不管用。
在新城市遇见孙辰的时候,他几乎下意识就想走。因为他觉得有孙辰在的地方步越一定也在。
只是这次没有。
孙辰叫住了他。
卫青杨感觉他好像有话想对他说,所以才停下了脚步。
两个人沉默地坐在咖啡厅里。
孙辰不知道经历了什么,整个人看起来瘦骨嶙峋的。裤管下面的腿更是细得像竹竿。
“最近还好吗?”孙辰问。
“我们很熟吗?”卫青杨看着他。
孙辰不怒反笑,撑着下巴颇有意思地看着他。
“有事说事。”卫青杨提醒道。
孙辰叹了口气,“还以为你会和步总在一起的。”
“你那么有手段,怎么还是分了?”
卫青杨冷眼掀起,“还有别的事吗?”
“你知道他睡过很多人吗?”孙辰问。
卫青杨搞不懂自己为什么要坐在这里和孙辰讨论步越睡过多少人。
这真的是无聊!
“哦。”
“你的反应好平淡啊,”孙辰说,“好失望啊。”
卫青杨翻了个白眼,“步越睡的人再多也没有你睡的人多吧?”
孙辰脸色骤变,“你!”
“起码比你少睡五六年。”卫青杨笑。
那个笑看得让人莫名心寒。
没办法,卫青杨面对孙辰的时候很难给他一个好脸色。
“你以为我和你开玩笑的吗?”孙辰正了正神色,突然打开手机朝卫青杨滑了过去,“不骗你哦。”
“这是步越和我睡在一起的时候。”
照片上的人的确是步越和孙辰。
卫青杨胃里泛起一阵干呕。
孙辰骑坐在步越的身上,两只手抚摸着他的胸口,眼睛却朝着镜头这边挑衅。
明明如今的技术已经非常成熟,但卫青杨就是一眼认定了这张照片绝对没有任何造假的成分。
卫青杨把手机推回去,“没想到你还有录摄的爱好。”
孙辰眨眨眼,“毕竟是和小步总呐。”
“可不得记录一下我人生的高光时刻。”
“确实是得记录,”卫青杨笑了笑,“从他老子到他……”
他的话音瞬间顿住。
孙辰笑着看他,“怎么不说了?”
“是不是想起了自己?”
“从他老子到他,卫同学,你也不赖哦。”
一杯咖啡直接泼在了孙辰的脸上。
卫青杨的手都在颤抖。
孙辰对于这个结果是一脸意料之内的表情,他从容地抽出自己的纸巾轻轻擦拭,卫青杨从他旁边走的时候他又说了一句。
“没关系,以后你的人生会有很多个步越。”
什么意思?
卫青杨猛地停住,转身,一把拽扯着他的衣领。
孙辰一点也不着急,看着失控的卫青杨,心里涌起了一股得意。
“现在能看见几个了?”声音轻飘飘的。
卫青杨感觉自己的全身血液都可怕的僵住了。
“是你?”
卫青杨想起了下在酒里的药。
“那是,什么?”
孙辰眨眨眼,轻声说着,“致幻剂啊。”
“你以为呢?”
“你这种有家族遗传史的精神病,那个药物下只怕伤害地会更迅速更彻底。”
卫青杨毫不掩饰地流露出眼里的狠毒之色,他真想提刀把面前的人狠狠地剁了。
如果不是他,那晚他就不会第一次失身于步承仁。
第二次也不会被步承仁灌着下了药的酒。
……
还有一次,步承仁发了疯的要掐死他……
孙辰幽深地笑着,像一个幽灵一样,轻轻地往卫青杨脸上吹了一口气,“还有啊,你在步氏工作的那段日子,我也悄悄放了很多呢。”
凌厉的一拳直接挥了出去,卫青杨几乎是把人按在地上打的,孙辰也不反抗,就嘿嘿地傻乐着。
周围人全吓跑了,立马喊来了保安拉开了两人。
卫青杨走出门的时候好像迷迷糊糊听见了警车的鸣笛。
有人好像在人群中喊了一句,“警察怎么来了?”
“……听说有人从戒毒所跑了?”
“……”
众说纷纭。
卫青杨完全没心思注意身后的动静了。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出租屋的,只是一打开门就看见围着围裙拿着锅铲的步越。
“你怎么了?”
卫青杨把门关上,看着面前的人开始流眼泪。
“你别哭啊。”
“谁欺负你了?”
“我去揍他!”
熟悉的语气,场景仿佛和高三那年重叠。
卫青杨靠着木门,慢慢地滑落在地,然后他抱着自己的膝盖失声痛哭起来。
掉落在地的手机突然弹出一条新消息。
卫青杨怔怔地瞄了一眼,是个陌生的号码。
「我很想你。」
看到这句话后,卫青杨的喉咙都开始发涩般地疼痛,痛楚如洪水般朝胸口袭来,他的身体都开始止不住的打颤。
就回这一次……
就回这最后一次,剩下的就都算了吧。
卫青杨的眼泪模糊了屏幕,他一个键盘一个键盘地按着字母拼音,几乎是鼓起了自己全身的勇气才将短信发出去。
「总有一天会忘记的。」
消息显示发送成功,卫青杨突然像失去了支撑一般四肢一软瘫倒在地。
眼前好像又出现了步越的声音。
打颤的牙齿间流露出一丝悲痛的呻吟声。
“你走吧。”
“步越,你走吧……”
“离开我的大脑,离开我的视线,离开我的意识……”
“求求你了,不要……不要再来了……”
“放过我吧……放过我吧……”
临海市。
风中裹着一层湿漉漉的海腥味,天蓝万里无云。来来往往的游客很多,斜坡长长向下延伸,直至视线里出现了蔚蓝的大海,这里显然已经变成了一处热门打卡的网红景点。
步越一路跟着卫青杨走。
其实分开也就三年,卫青杨的模样没什么很大的变化,只是身形更加消瘦了。手腕细的仿佛只剩一层包着皮的骨头。
穿越在热闹的人群中,卫青杨买了根糖葫芦。山楂估计很酸,步越明显地看见了他眉头轻微地皱了一下,然后山楂籽吐在手心里的卫生纸上。
一根糖葫芦吃完,步越也跟着卫青杨到了他要去的目的地。
荔安区明心路36号。
临海市精神病院精神病防治所。
太阳温和地照射下来,院里显得一片祥和又安静。花坛里闲散地坐着几个穿着病号服的人。年纪有大有小,性别有男有女。
生锈的栅栏铁门被锁住了,里面的人只是两眼无神地看着突然到访的新人。
医生办公室的门在二楼,房门大喇喇地敞开。
卫青杨轻车熟路地找到办公室,然后敲了敲门迈步进去。
医生看见来人并不陌生,脸上挂着笑意,率先打了个招呼,“吃过饭了吗?”
卫青杨点了点头,然后在主治医师对面坐下。
“最近感觉怎么样了?”医生按例询问。
卫青杨欲言又止,牙齿咬着下唇,过了几秒才疑惑地开口,“我感觉我的症状好像又严重了。”
程医生看着他边听边在病历上做着笔录。
“我好像看见第三个人了。”
说着,卫青杨的视线往门口一看,“喏,第三个。”
程序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门口空无一人。他继续在病历上记录着。
“我是不是得加大药剂啊?”卫青杨问。
程序停下笔,“你最近碰到熟人了吗?”
卫青杨摇摇头,“我不知道。”
“说实话,我……我都有点分不清我碰见的日常生活中的人是现实还是幻觉了。”
在小程医生这里拿了药,卫青杨直接回家了。身后跟着的小尾巴他也没管。
算了吧。
一直到家门口,卫青杨打开房门进去,步越却停在了楼梯口附近。
“你不进来吗?”卫青杨问。
步越一瞬间恍惚,刚要回答,就听见卫青杨仿佛在和旁人说些什么话,“不是陌生人。”
卫青杨回答的是2号步越。
他正坐在沙发上回头看他,并问他是不是又在和陌生人说话。
步越抬脚进去,屋里并没有什么别的人。
“你什么时候来的?”卫青杨开口问。
其实卫青杨问的是他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的幻觉里的,步越却以为他在问他什么时候发现他的。
“有,几天了。”
开口都变得生涩。
步越不知道卫青杨怎么会去精神病院,更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跟在他身后的时候卫青杨竟然会和空气对话。
“这下家里热闹了。”卫青杨冲他笑了笑。
步越看着面前瘦削的身体,没忍住一把冲上去抱住了他。
步越抱得紧,卫青杨感觉不是很舒服,但步越也抱的不舒服,卫青杨因为太瘦硌的他难受。
难受又心疼。
到底怎么了啊?
“步越,你真讨厌。”卫青杨皱皱眉,“老是不放过我。”
步越还没来得及开口,卫青杨又说话了,像是在和别人对话。
“我不管你们的,要吵出去吵,神经病。”
可这屋里除了他们两个,哪来的别人呢。
卫青杨拜托步越别来找他,他怎么可能不找?只是这三年,卫青杨的行踪不定,步越总是慢一脚,永远都追不上。
而这次他几乎是在得知了卫青杨的地址后就立马放下手头的工作飞了过来,一来就看见他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理智已经告诉他现在到底是什么个情况,只是步越在感性上不愿意相信。
他那么好那么喜欢那么优秀的卫青杨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这几天步越一直跟他住在一起,卫青杨竟然对他没有什么特别抵触的情绪。
步越几次开口想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在看见卫青杨那副病态的身躯后他又不问了。每次把人抱在怀里睡,步越只有一个感受,硌。
太瘦了,身体怎么瘦成了这个样子,说是皮包骨也不为过。脸色苍白无力,看起来极度像是营养不良。
步越离开公司的时间太久,为此他还叫人把办公用品送来。他不能走,主要是他不敢走,他怕这一走就再也见不到卫青杨了。
他不允许这种事再次发生。
他忙工作的时候也在找医生了解卫青杨的病症,但是医生并没有打算告诉他实情。
“这是病人的隐私,”程序推了推自己的边框眼镜,语气带着一丝警觉,“您哪位?”
“和患者是什么关系?”
步越微微皱眉,开口回答道,“步越,是他的……他是我的爱人。”
“你就是步越?”程序打量着他。
步越听见这话后立马问,“青杨他提起过我?”
程序并不打算回答,只是说,“你怎么来了?”
“你的出现可能会让他的状态变得更糟。”
“不爱请别打扰好吗?”
不爱?这天下敢说他不爱的只能是卫青杨一个!
你算个什么东西?
步越看着面前的庸医真恨不得给他一拳。
他了解什么就敢说他不爱?
他要是不爱的话就不会为卫青杨把自己的老子送进监狱去;他要是不爱的话就不会十年里都还在去观察他的动向;他要是不爱的话就不会在得知卫青杨投湖自杀的时候立马从国外飞回来;他要是不爱的话也不会把孙辰辞退,不会把人绑在身边,不会千里追夫到处找人……
不爱。
程序什么都不知道,两字说得倒轻巧。
后面程序说的什么步越感觉自己好像都听不太进去了,脑子里嗡嗡的。
什么致幻剂急性中毒?
什么对时间空间产生错觉,并伴随幻觉,妄想,思维分裂?
什么精神错乱?什么家族遗传史?
什么什么发病……
明明每一个字都认识但怎么连在一起却都听不懂了呢?
回到家后,步越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抬手敲门。
敲了三下都没人开门,步越的心一慌,刚准备要踹门进去的时候,门里传来了脚步的声音。
门一开,卫青杨边揉着眼睛边打着哈欠,嘴上抱怨道,“为什么不带钥匙?”
步越拉着人的手腕把他往自己怀里一撞,下巴贴在他的额头处,“卫青杨。”
“干嘛?”
“卫青杨。”
“你有事?”
“卫青杨。”步越吸了吸鼻子,“我好没用。”
卫青杨愣住了,“你,好端端的,又怎么了?”
“我真没用,”步越哭了,“我真是个混账。”
“哎?”卫青杨吓了一跳,立马抬头看,步越泪流满面的。
“怎么了啊?”卫青杨伸手替他擦掉眼泪,“别哭了,男子汉大丈夫。”
“男儿有泪不轻弹。”
步越不说话不解释不回答,只是紧紧地抱着面前的人,恨不得让对方嵌入到自己的身体里。
“小心他们笑话你哦。”卫青杨拍了拍他的背。
“谁敢笑话?”
“步一,步二。”卫青杨说,“你看,我没骗你哦。”
步越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哪有什么人呢。无法言说的情绪仿佛细雨绵针,根根刺在他的神经上,麻痹他的思维,步越强忍着喉咙处的痛楚,脑子里只有一个词,心疼!
步越擦干了眼泪,牵着卫青杨的手到了沙发那坐着,“上午在家干什么呢?”
卫青杨把鞋盒从沙发底下掏出来,“组装。”
鞋盒盖一打开,步越真想狠狠地抽自己几巴掌。
碎成渣的机械蝴蝶破开了那两段并不美好的回忆。
卫青杨拿胶水粘贴着蝴蝶的蝶翼,嘴里可惜道,“这回真的是坏了。”
放在身侧的食指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步越摸了摸卫青杨柔顺的头发,“我重新给你做一个。”
“真的吗?”卫青杨脸上挂上了笑容。
“嗯,马上就做。”
步越看着那只坏掉的天堂凤蝶,他想,既然能用电流,机械让标本重新振翅,那他是否也能用别的方法让卫青杨重获新生?
这次做他没有选择天堂凤蝶。
他是无意中看到的猫头鹰蝶。
心下一动。
他想要卫青杨有双倍振翅飞翔的动力。
不出一周的功夫,步越就把自己重新做好的机械蝴蝶递给了卫青杨。
“怎么不一样了?”卫青杨问。
之前的是天堂凤蝶。
“不喜欢?”步越说着就要拿回去重做,结果被卫青杨立马拽住手腕。
“喜欢的。”
“你做的都会喜欢。”
步越心里突然软成一片,捏着卫青杨的后颈把人按过来亲了一口。
卫青杨猝不及防地被他亲吻了一口,有点不好意思道,“干嘛呀?”
“亲你啊。”步越说的坦荡。
卫青杨撇开脸,视线在面前的机械蝴蝶上停下。开关一按,蝴蝶在机械的带动下开始振翅。
“要是真的就好了。”卫青杨突然嘀咕了一句。
“嗯?”
脑子里不知道为什么从哪里搜刮出这么一句话,非常突兀地开口——
“要一百个春天死去,蝴蝶才会忘却相思。”
“胡言乱语什么呢?”步越掰着卫青杨的下巴让他抬起头看自己的指尖。
卫青杨几乎是惊呼出声,眼里闪过一丝喜色,步越的指尖上正停着一只猫头鹰蝶。
卫青杨像是怕吓到了这个小小的生物一般刻意压低了声音,问步越,“这是,真的吗?”
步越笑了笑,“当然。”
“可以人工饲养的。”步越把指尖上停着的猫头鹰蝶朝卫青杨的眼下又递了递。
“会不会死啊?”卫青杨抓着步越的手腕凑近看。
步越想了想,“听说饲养的好的话可以活两个多月。”
“真的吗?”卫青杨轻轻地眨眼。
步越捉住卫青杨的手,把指尖上的蝴蝶过给他。
蝴蝶的翅膀上半部分棕褐色里蕴藏了一点金灿灿的光芒,下半部分的黑色鳞片因光线的折射而呈现出深蓝色的光泽。
看起来漂亮极了。
卫青杨在手机上查了一下,果然如上面的百度说明一样,蝴蝶后翅中央的两个醒目的大圆点会像眼睛一样炯炯有神,你盯着它看的时候,好像它也在虎视眈眈地看着你。
“怕吗?”步越问。
卫青杨摇摇头,“还挺可爱的。”
“你从哪弄来的?”
步越笑着不回答,“喜欢吗?”
卫青杨点点头,“喜欢。”
“喜欢我吗?”
“啊?”
看着卫青杨愣怔的表情,步越抬手掐了掐他的脸,“好了,不用说了,喜欢。”
步越在这边停留的时候越久,公司那边催促他回去的事就越多。他是想过带卫青杨一起走的,但是上回程医生说的话却又点醒了他。
他不能再刺激卫青杨了。
哪怕和卫青杨已经说了好多遍自己一定会马上回来但他心里还是担忧,他怕卫青杨出个什么意外或者突然认清自己不是幻觉后就又跑了。
为了让自己放心,他还花钱雇人在这边帮着盯着卫青杨,直到他回来。
来去耽误了起码有一周的时间,步越已经把各种手续都简化放权,但还是有很多工作业务上的事需要他亲自处理,每天忙得不可开交,时间一再压缩,哪怕是加班也提前把各种工作都处理好,一处理完毕后就立马飞回来找卫青杨。
看着卫青杨在街上闲逛买糖葫芦吃,步越悬着的心才渐渐放下。
然后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形象,稳步朝他走过去。
“我回来了。”
卫青杨的身形一顿,迟疑地转身。
没有见到臆想中笑容,步越心慌了一下,立马上前抓住他的手,“你……”
卫青杨的眼睫毛轻轻地颤了颤,他把手中的糖葫芦递过去,“吃吗?”
步越盯着他的脸,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然后凑过去咬了一口。
“程医生,我的幻觉好像又严重了……”
“我好像看见了三个人……”
“三个步越……”
三个步越?
脑子里不知道什么东西像紧绷的琴弦一样突然崩断,卫青杨怔怔地看着面前的人,轻声问,“你为什么会吐籽?”
三个步越,他从来没想过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三个?
他麻痹自己的那些日子,根本没意识到其中一个是真的。
卫青杨下意识倒退两步,在步越错愕的面孔中转身直接就跑开了。
不能。
不能让步越看见他现在这个样子。
不可以。
不行……
卫青杨明明跑得很快了,但不知道自己的身体为什么会停下,什么东西把他勒地几乎喘不过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