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F】明月请温和地走向我的夜·7(2 / 2)
天色晦暗朦胧,方晚没有带伞,她记得放了一把伞在书包旁边的小袋兜里,但找起来的时候却怎么也找不到。
因为一些班级事情方晚在办公室跟老师们逗留了会,同学们陆陆续续地都走光了,方晚连蹭伞的机会都没有。
席月萍和方汉轮流打了个电话给她。
“晚晚,爸爸妈妈的单位说要去京勇市仁和医院做体检,你什么时候到家?”
“大概要六点多,哥哥好像也放假了吧。”
“不清楚,我还没打电话问呢。你那边是不是下雨了?”席月萍耳朵灵,“带伞了吗?要是没带伞就打个车回去,送到楼下,钱不够让司机师傅等一会,妈妈放了生活费在桌子上的。”
不想让妈妈担心,方晚抱着书包站在楼梯下,左翻右翻就那么大点空间,左右是没有伞了,她背好,踢了踢脚:“我带了伞呢,我等会打个电话给老哥吧,谁先到家谁煮饭。”
挂了电话,方晚看着雨落不停还有渐渐势大的苗头,干脆就要把书包撑脑袋上冲过去,这时,任青岁却奇迹般地喊住了她。
“方晚?”任青岁有些惊讶地看着她头顶书包的姿势,“你没带伞吗?”
方晚很尴尬地拿下书包,任青岁扬了扬手里的伞:“你跟我一起走吧。你家在哪?很远吗?”
“我要去搭车,老师你把我送到公交站台那里就行了。谢谢老师。”方晚抱着书包朝他鞠躬。
虽然任青岁比她大不了多少,但归根结底也是老师,对于中国人来说,尊师重道那是必不可少的道德修养。
任青岁的伞是透明的,方晚可以清晰地看到雨滴在上面溅落炸开的痕迹,伞不大,是很标准的单人伞,方晚甚至觉得它也许比单人伞更小,以至于两人不得不几乎肩膀相触。
对于异性的触碰和身份的差距,方晚心里总有些不得劲儿,她缩着脑袋,时不时就要拉开一点距离。
任青岁瞥见她右侧肩膀被雨逐渐浸润而从白色格子里透露出的肌肤,雨滴在裸露的手臂上滑落,像是出水的芙蓉白玉,于是微微倾斜伞面,将其罩住。
“你成绩很好,将来要考哪里?”
距离公交站台有一段距离,任青岁便随意问了一句。
“我……我先考上高中再说吧。”
“对自己这么没信心吗?”没想到她这么说,任青岁有些惊讶,“你们学校每年都跟京勇理工附中有对接,你的成绩如果一直都这么保持的话,将来直接考京勇理工附中,再考京勇理工大学是不成问题的。”
“那种事情不好说吧,高中比初中要难很多,我看我哥的书就明显跟初中不是一个难度。”
“你肯定没问题的,很多事情循序渐进,人学到哪一步不是现在就可以敲定的,那我还说反正人都要死的,干脆一出生就掐死好了?”
两个人在公交站台那儿站着,有很多人都在等车,任青岁暂时收了伞问她要坐哪一路,方晚说坐六号路。
他没说自己要坐哪一路,很巧的事下一辆就是六路公交车,方晚想跟他说再见,却发现他也跟在自己身后。
“我也坐六路,上去吧。”
现在是人流高峰期,车上人满为患,已经没有落座的地方了,两个人往里面投了钱,找了个地方站着。
“老师,你已经保送了,那你会选什么专业啊?”
“物理方面的,我拿过奖来着,你知道的吧?”
方晚这才想起来班主任在介绍他的时候非常得意,说他在物理方面代表省出战拿过国家级的奖。
难怪会来代课物理呢。
“你呢?你未来有目标吗?”
“其实……我的梦想没那么伟大。”方晚有些踌躇,“我小时候就很向往我爷爷奶奶在田地里面的生活,可以四处播种收获,观察农作物,他们经验也不比那些满腹理论的专家教授差到哪里去,但是……”
任青岁有些懂了:“但是你的爸爸妈妈大概不会希望你寒窗苦读十年后回老家当个农民吧?”
“嗯……他们觉得没出息。”
学校对学生的家庭背景是有一定调查的,方晚也不例外,任青岁知道她的父母在政府当官,她还有一个哥哥,如今不出意外地在京勇大学附中,成绩优异,名列前茅。
对于女儿的期望也不会低于儿子,对她最低的要求也得是澄江一中或者是另外一座师资力量不亚于澄江一中的私立学校——澄江舒安中学,更别提大学了,选专业这件事估计都轮不到她自行主张。
“其实吧我觉得你没有必要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人在这个世界上会活几十年,谁祖上不是农民起头呢?谁祖上往前数又没富过呢?人生大起大落的,将来的事谁也不知道,我们的国家是以工人农民这些劳动阶级为尊为荣的,没有什么出息不出息的。”
方晚抬眼看他,他说话的声音很轻柔很缓慢,眼睛亮澄澄的,总是带着亲近的笑意。
任青岁抬头,略有迟疑但还是揉了揉她的脑袋:“再说了,一定要每个人都有出息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吗?那些所谓的没有出息的人就不配活着了吗?大家都是吃这黄土地上产出来的粮食,也都是肉体凡胎,受了伤都会觉得疼都会流血,也都会死去,重要的是你在活着的这一段时间里的意义何在。”
方晚捋了捋被他揉得有些乱的头发,脑海里莫名其妙的冒出个人影来。
车猝然急刹,方晚还没来得及回答,身体就不自觉往一边倾去,她撞到了旁边的人身上,那个人很高,穿的一身黑,卫衣帽戴了起来,单肩背包,还戴了个口罩,时不时传来几声咳嗽。
“不好意思。”方晚连忙道歉。
“没事。咳咳咳……”
嗓音很低沉,带着沙砾般的哑,方晚多看了他几眼,看不清脸。
“老师,你说话……跟我认识的一个人很像。”
“谁?”
“一个哥哥。”
“表哥还是堂哥?”
亲哥哥一般不会这么说开口。
“嗯……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
任青岁笑了:“该不会是你喜欢的小男生吧?”
方晚算了一下年龄,觉得温华称不上“小男生”,起码比任青岁要大,他喊温华“小男生”是不合理的。
“不是,我们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过面了,但是他跟你说过差不多的话,有的时候我不知道他究竟是真的那么想的还是说只是在安慰我。因为这个世界……嗯…挺复杂,很多变,说的话与心里想的不一定一致,大人们就很擅长场面话,比如‘下次请你吃饭’,但其实都不会再见面了这种。”
“那我呢?”任青岁仍然是笑着的,“你觉得我也是在说说场面话吗?”
方晚耸耸肩:“应该不是吧,老师你是个好老师。”
“不过我很奇怪。”
“什么?”
“你小小年纪怎么会对人性的言行不一有这样的思维,好像有人曾经这样欺骗了你似的。”
方晚张了张唇,却没有说出话来,沉默半晌,她只低低回了一句:“老师,什么叫我小小年纪?你也就比我大了两岁吧”
任青岁笑出了声,眼尾弯弯的,翘起来的弧度像一只狐狸。
公交车在这座城市里按照规定的路线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行驶停靠,一场雨不会改变它的轨迹。
她莫名的想起了沉从文的《边城》,沉从文描写雨的时候总是带着寓意的,但方晚最记忆深刻的是那堪称经典的结尾。
【这个人也许永远不回来了,也许明天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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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温华本名叫温镜一,他还有个原名叫温钦一,因为“钦”跟“一”的寓意太好,怕温华压不住这个名字,所以把钦改为镜,跟他的表哥温鉴文温鉴武一样,以史为镜,以史为鉴的意思。
为了让温华能够再安稳一点,命格安稳嘛,才又取了“温华”这个外用名,又常见又有很深的渊源,因为经历过抗日战争的温烁深知中华民族的不容易。但凡换他爸那个姓叫李华就平平无奇了。
后面温华出事的时候,温烁也深深地责怪自己,其中有一方面就是在名字上,觉得是不是还是把名字取太大了,温华压不住。
至于方晚,你们也都知道《侥幸》文里我写是因为席月萍喜欢何家劲饰演的展昭,所以哥哥叫方展,第二胎无论弟弟妹妹,“昭”这个字都是适合的。
我确实原本想的名字就是方昭,后面改了就是因为我强迫症发作了,觉得zhan跟zhao不押韵,然后就是zhan和wan,方展和方晚最后养的那条边牧中文名叫方知晚,虽然方展解释为方展懂(爱)方晚的意思,其实还有一层来源就是“展”这个字的拼音拆开,zhan,拆开重组就是zhi和wan。
但昭这个字我还是很喜欢的,所以新的那篇古风文里,女主的名字里我又把昭字放进去了。